“现在,”格里高说,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这些人中唯一能保持安静的人。“我马上穿衣,包好货样,然后出发。你们让不让,你们让不让我走呀?现在,代表先生,您看到了,我不是一个固执的人,我喜欢工作。旅行是很不容易,但是我不旅行就不能生活。您到哪里去,代表先生?是到公司吗?对吧?您会将这一切真实地汇报吗?有人现在不能工作,那就应该回忆和思量一下他过去的业绩,以便他以后轻装前进,更努力集中精力的工作。我对于上司是非常忠于职守的,这您很清楚,一方面,我的父母和妹妹也需要我尽孝悌。我很为难。我是以工偿债,只有工作才有出路。不过,请您不要过分为难我。在公司里请您要为我说话。有人不喜欢我们这种出差的人,我知道。他们以为出差的人在外面赚大钱,过美好的生活。他们没有特别的理由深入思考这种偏见。但是您,代表先生,比起其他人来,您对于这种情况看得清楚一些。推心置腹地讲,您甚至比上司本人要看得更清楚。上司作为一个企业家,他对职员判断容易失误,总是循着不利于职员的思路判断。您也很了解,出差的人成年在公司外面,他很容易成为流言蜚语、偶发事件和莫名其妙的病痛的牺牲者。他也无法与之抗衡,因为他多半不了解他们的情况,而一旦他精疲力尽不能完成出差任务,在家又身患重病,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什么病,在这种情况下,他只有当牺牲品了。代表先生,您不给我一个说法,就不要走,我至少总是有一小部分是对的吧。” 但是就在格里高说头几句话时,代表就转过身子,他努着嘴,肩膀抖动着,回过头来盯着格里高;格里高接着讲下去,代表站在那儿没有一刻的安静,但始终盯着格里高。他非常缓慢地朝门走去,好像冥冥之中他不得不离开这个房间,而且事实上他已经到了前房,一个突然的动作之后,他的脚已最后迈出了客厅。可以认为他现在急于要有别的行动了。不过在前房时,他的右手远远地伸向了楼梯那儿,似乎存在着一种精神上的解脱。
卡夫卡, 变形记. Kindle Edition. loc. 170-86. Accessed: 5/12/2013
格里高得这种严重的变形病已经一个多月了――苹果依旧还在地上,因为谁也不敢去取走。苹果搁在那里作为一种虐待的纪念――这似乎使父亲自己想起,尽管格里高目前变成这个可怜讨厌的样子,但还是家庭的一个成员,不可像对待敌人那样对待他。应该对他尽家庭的义务。家里应该吞食这个苦果,应该容忍,除了容忍,不能有别的。
卡夫卡, 变形记. Kindle Edition. loc. 458-61. Accessed: 5/13/2013
使格里高惊奇的是在各种吃饭的声音里最突出的是嘴嚼声,他们好像在向格里高显示,若要吃饭,就得有牙齿,只有漂亮无牙的下颌什么也吃不成。“我想吃东西,”格里高满怀忧愁地想,“但不想吃这些东西,要像房客们吃的那样。我要死了!”
卡夫卡, 变形记. Kindle Edition. loc. 543-45. Accessed: 5/13/2013
格里高又向前爬了一段,将头和地板保持一个很近的距离,以便和房客们的眼光相遇。他想,他要是一个甲虫,音乐能如此感到他吗?他好像觉得再往前爬就是朝看见了的、但不认识的食物那儿爬去。他决定向他妹妹那儿爬去,在他妹妹的裙子上拉扯,暗示她应该回到他的房间里去,因为她不值得替他们演奏,这里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感谢这种演奏,他不会让她再走出他的房间,只要他活着,他就不会让她再走出他的房间。他的令人可怕的外形第一次发挥了作用,他要出现在他房间的各个门边并且向不满意小提琴演奏的房客们发出怒吼。
卡夫卡, 变形记. Kindle Edition. loc. 565-70. Accessed: 5/13/2013